我是範雨素農民大哥的文章正文

我是範雨素最近刷爆了朋友圈 ,為什麼會這麼火呢?範雨素在她的微信裡發表了多篇文章,這些文章講述了她自己的生活故事,但最終展現的還是自己經歷了人生百態後對於生活的無奈以及感慨,下面我們來一起讀讀她的故事 。

其實範雨素的故事只是最底層老百姓的生活 ,生活不易,和她有同樣故事的還有很多,而越經歷多的人越能讀出其中的辛酸與無奈。

正午的話

範雨素是湖北人,來自襄陽市襄州區打夥村,43歲,國中畢業,在北京做保姆。我們在北京皮村採訪時讀到了她的文章。皮村是北京東五環外一個命運獨特的城中村,因為頭頂有飛機航線、不適合房產開發,至今密佈著小型加工廠和打工者租居的平房。在這裡,幾十位有文學興趣的打工者組成了文學小組,在NGO“工友之家”幫助和指導老師支援下寫作,油印文學刊物。範雨素就是文學小組的成員。她趁空閒用紙筆寫了十萬字,是兩個家庭的真實故事。大哥哥是不認命的農民,小哥哥是少年早慧的神童,小姐姐是提筆成詩的女詩人,都不是常見的農民形象。這裡發表的是有關大哥哥的一部分。

她說,當育兒嫂很忙,若把這十萬字手稿整理出來敲進電腦,“要猴年馬月,我很忙,沒時間。”但她覺得,“活著就要做點和吃飯無關的事。滿足一下自己的精神慾望。”

——正午淡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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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民大哥

文| 範雨素

大哥復讀了一年,差兩分就夠到分數線了。他決定不再復讀了。他說家裡太窮,不好意思讀了。因為他是有良心的人,又滔滔不絕講了以後的打算。要像族人范仲淹、范文瀾那樣,做一個青史留名的大文學家。要像家附近鹿門山上的鄉賢孟浩然一樣邊耕作,邊寫作。

他一再強調他的良心。總說起他的一個住在跑馬岡的王姓同學,家裡房子後牆都塌了,還要復讀考大學。大哥要做有良心的人。因為大哥撲通撲通的良心,我們家的日子過得更苦了。記得他高中時我們家吃紅薯,喝稀飯,吃青菜,青菜裡只有點滴油星。從大哥要當文學家後,家裡從來都不吃油了。大哥買回來很多很多的文學雜誌,中外當代、現代文學著作、中外古典名著。愛看小說的我們在家裡沒有話語權,但也不計較菜裡沒有油。看到家裡有這麼多的精神食糧,就很高興了。

青年的大哥能吃苦,有豪情。他一夜一夜地不睡覺,寫小說。他指著我們家的三間破爛磚瓦房說:“你知道嗎,幾十年後,這房子就和魯迅故居一樣,要叫做範雲故居了。”他的豪情一直激勵著我慢慢長大。

我偷偷看過大哥寫的小說,大哥寫的小說名字叫《二狗子當上隊長了》。我看了以後感覺寫得很不好。我那時看過很多小說,已對自己很自信。認為只要是文史哲的書,我都能分辨出真偽、優劣。大哥寫的小說真是太差了,但我不敢說大哥。不過大哥還是屬於機故人,他很快發現自己當不了文學家。

他決定要當個發明家。主要原因還是上了文學的當,他看了一本叫《當代》的雜誌。記得是1983年的一期,那本雜誌大哥看過後,我也悄悄看了一遍。裡面有一篇叫《雲鶴》的報告文學,內容是一個農民自己買了飛機的零件,造了架飛機。按時間算,那個農民造飛機的時間應該在81、82年。看完後,當時九歲的我第一反應是驚歎!這個農民怎麼這麼富,竟然有錢買飛機零件。可我萬沒想到,這個人成了大哥的偶像。

大哥也決定造飛機,也決定買飛機零件。他做事只和媽媽商量,我們家裡別的人在大哥眼裡都是空氣、浮塵。我的母親對家裡的每個孩子都好得像安徒生童話裡的《老頭子做事總是對的》裡面的老太婆。我們每個人做什麼,母親都說好,好,好!

買飛機零件要有錢,還要有關係。我父親的小妹妹在湖北省省委大院上班。我的小姑爹據說還是省委某個部門的處長,所以大哥覺得我們是有關係的人家。但家裡沒有錢,窮得菜裡都沒有油。可大哥還要讓我們從牙縫裡省錢,不吃菜了,不吃米和麵了。主食吃紅薯,生紅薯啃著吃,熟紅薯煮著吃。我們的媽媽是大哥永遠的、永久的支持者。我們滿心地憧憬著大哥哥造個大飛機,帶我們飛到天上去。也不計較每天填豬食過日子。

大哥給省城的小姑爹寫了一封信,讓小姑爹幫忙買飛機零件。沒過幾天,小姑爹就捎話給媽媽。主要意思是大哥是不是有精神上的毛病了,讓媽媽領大哥檢查一下。還有就是讓大哥在村裡做個裁縫,在當時的農村是個很賺錢的手藝。媽媽聽了捎信人的話,很生氣。她像每個護犢子的媽一樣,覺得兒子是最棒的。為了不傷害大哥,媽媽只告訴大哥,小姑爹買不到零件。我和姐姐想坐飛機上天的願望像肥皂泡一樣破了。已沒有任何希望能坐上大哥的飛機了。

可大哥是個永遠的夢想家,永不氣餒,屢敗屢戰。他決定做個專業戶。那個時候專業戶、萬元戶是很時髦的詞。萬元戶就相當於現在的土豪了。大哥決定做養殖專業戶。他不養豬、不養牛,養簸箕蟲,又叫土元,可以做中藥材了。養了幾個月,不知為什麼不養了。改養蘑菇,又改養蜜蜂了。養什麼都養不長。

最後,大哥什麼都不養了,說以後踏踏實實做農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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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者留言

每次看到一篇好文佳作,我都會忍不住去想這是怎麼寫出來的

就像吃了雞蛋後就會去想母雞好不好吃

而從小按部就班的讀書到如今,小二十年了的我卻是寫不出<範雨素>這樣的文字的

或者說大部分不曾深耕生活的所謂文化人都寫不出這樣的文字

世上有兩種人寫字最是厲害

一個是觀察生活,

用自己的思想寫別人的故事,別人的眼淚中都帶有點個人的溫度

一種是歷經人情,

體悟世事變化後描述自己的人生,情中帶真,刻骨銘心

我覺得範雨素是後者,又覺得她有前者的萌芽

她遣詞造句都十分簡明,字裡行間卻有著大地般的情意

開頭寫到,

" 我的生命是一本不忍卒讀的書,命運把我裝訂得極為拙劣。"

讀時卻讓我想起史鐵生的文字

他曾寫道,

"先別去死,再試著活一活看。"

範雨素文中寫年少時的過往,

讀知青書時做的夢,農民大哥的文學路,交織著沒有油鹽的飢餓,母親的偉大與卑微

像是初始的鋪墊,年少時唱響過的歌

而打動人的的是一種生而為人的勇氣

這種勇氣卻是貫穿全文的基調

大部分人活一輩子所缺乏的態度,卻能在一個普通民婦身上被觸控到

這種落差顛覆了你我自身固有的不值一提的驕傲

那一刻,文字傳達的與其說是感動,不如說是有種難以言表的震撼

按她文中說的,她畏懼北方的寒冷,去南方流浪

還記得當時寫下"世界那麼大,我想去看看"的年輕教師,引發多少人心中的感動幻想

範雨素所傳達的卻不僅僅是輕飄飄的幾個字,而是更顯厚重的用人生去踐行,而前後的落差讓這個故事無疑讓人覺得真實和沉重

她寫教育與階層

就像雙手一用力,撕開一張薄薄的紙,

露出一罈少人關注的泔水,散發出辣鼻的異味

文字的力量大部分時間掌握在高等教育階層的人手中

吟花弄月,無病呻吟居多

而當一個國中教育水平的人,拿起手中的筆,她看到的世界卻是你的視覺盲點

久處白晝的人驟然間會感嘆黑夜的溫柔

卻多少不了解寒夜的淒冷

她寫母親和兒女

是種時光流轉下角色的轉變,

強大愛家有著政治色彩的母親手臂被拉脫了臼,溫柔的點頭稱是的母親沒能阻擋死神向兒女伸出的手

而自己啊,多年後看著枯坐沙發面容精緻的如夫人,想著卻是東五環外相擁入眠的小女兒們

那些情深意重卻寫作筆鋒冷淡,那些細膩的女性文筆下隱隱的豁達母性

那一刻的心酸又打動了多少人

其實這篇文章中融入了太多的語料

不過一個主題

活著的範雨素的人生

所以啊,哪有什麼老天賞飯吃

不過老天給的苦太多了些

多到心裡承載不下了,溢位有的成了晚上流的淚,有的成了文字

而閱讀者們

被這種活著的方式感染著旁觀的我們,卻在讀罷全文後簡單複製出一種活著的勇氣

而忘了自己不過在讀一個故事

讀者的讀後感

範雨素是被媒體高度篩選出的“打工文學”代表,可惜文學拯救不了她和這個群體的生活困境。在群像的意義上,土逗公社特推薦幾位範雨素的“同學”,他們沒有走紅,但是一樣在以文學對抗苦難。

彷彿一個“大隱隱於市”的文字精靈乍現人間,範雨素迅速被“圍獵”。她蹲在皮村工友之家的地上接聽電話,她面對十幾家登門的媒體、出版社而有點措手不及。

“正午故事”的一篇題為“我是範雨素”的文章,一天之內引發朋友圈海嘯。範雨素,44歲,來自湖北農村,國中畢業,北京打工,現居北京皮村。在近萬字的長文裡,她用頗具現代感的文學筆觸,波瀾不驚地講述了自己“被命運裝訂地極為拙劣的生命”。文章下方,是一片近乎蒼白的評價:寫得真好。

兩天來,有多少人是帶著這樣的震驚之情在閱讀範雨素的文章:原來一個普通打工者的文筆可以這麼好,故事可以寫得這麼感人!那些“寫得真好”的潛臺詞是:這可是一個打工者,一個農村婦女哇。如果閱讀止步於驚訝,對於瞭解這個長久以來似熟悉又陌生的群體就遠遠不夠。

一、範雨素與皮村文學小組

面對高高在上的書寫者,範雨素很不屑。她跟皮村文學小組的張慧瑜老師抗議:他們真的比我們高貴麼?抗議之外,範雨素成為了一個具有自覺意識的創作者,而她並不是一個人。

範雨素所居住的北京皮村還寄居著兩萬名外來務工者,2002年成立於此的公益組織——工友之家為皮村帶來了“打工春晚”、“打工文化藝術博物館”、“同心實驗學校”以及範雨素學習一年的“文學小組”。他們在務工之餘寫作,他們在揮汗如雨後訴說,他們的故事曾被照顧不同口味的新興媒體挑選尋覓,他們始終在書寫自己的史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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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雨素在皮村圖書館。圖:騰訊圖片《中國人的一天》

崔永元在主持2017年打工春晚時說,這場春晚,是一群正常的人在做正常的事。而皮村文學小組和他們的作品,也只是普通打工者和服務他們的公益機構的日常生活。當媒體藉著範雨素的文章再次狂歡,打工者們面對的生活境遇,並不比以往減少幾分惡劣。

範雨素的文章這次能夠引起廣泛的關注,在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其“舉重若輕”。在她堅強的內心與輕靈的文筆之中,苦難得到了消化和昇華,被孕育成閃亮的珍珠,但這不意味著苦難不再是她生活的一部分。她生活的常態,是“地裡賺不出奶粉錢”,是“我做了別人家的保姆,我的孩子成了有媽的孤兒”。而媒體對她的關注,恰如之前對工人詩人群體的關注一樣,不會去探討她的苦難,更不會藉此去深入整個群體的苦難。相反,關注的目光投向“文學”,投向他們的寫作,他們的才華,而實際上,寫作的時間,只是他們生活中非常短暫的部分。

而舉重若輕的範雨素,也終究有這樣赤裸裸抒發悲愁、質問蒼天的詩句:

我只敢在,深夜放聲哭泣,曠野無人的深夜,祈求大地我是一個農民工,我的孩子也是一個農民工。所有的苦,我都能夠吃掉,我想讓我的孩子享點福。大地遲遲不語我靜靜地等待,等待大地回聲。我繼續向仁厚,黑暗的地母祈求:我是個懦弱的逃避者呀!我祈求,我的孩子,畢節的孩子們,農民工的孩子們,都有來生。在來生,所有母親的孩子,不叫留守兒童,不叫流浪兒童,他們都叫做,六十年前,毛爺爺起的名字,祖國的花朵。

——《一個農民工母親的自白》

“我沒想過靠文字改變生活,我也習慣了靠苦力謀生”,但“或者就要做點和吃飯無關的事,滿足一下自己的精神慾望”。範雨素沒有對勞動的恐懼,但勞動者始終有表達的訴求。再過不久,工友之家參加“文學小組”活動的工友作品合集《皮村文學》第四輯即將付梓。

在這其中,範雨素略顯特別。她是一個“貪婪”的閱讀者。所以最初發現她的介面新聞記者認為:“她的語言,是典型的‘閱讀者’的語言,是文學造就的。”膜拜她的讀者認為:她的文字如一股清流,沒有大喜大悲,沒有怨天尤人,沒有激烈言辭,甚至沒有突出的感情色彩,不討好,不浮誇,就這麼平靜地娓娓道來。

二、一個群體的文學訴說

此次,土逗公社摘錄了皮村文學小組部分成員的部分作品,希望讀者們能夠看到更多的“範雨素”,看到更多和你一樣有血有肉有情有愛的人,並以此為視窗,看到更多普通打工者的日常生活。

生產時沒有同類幫助也沒有人會關心產出小崽任其自生為什麼因為它就是一隻野生貓一隻無人問津的貓

——《野生貓的堅強》付秋雲

……都是為了生存,都是為了家庭。就是因為那麼多人擠在一個村莊,所以導致這個村子裡的環境越來越差。但是想想為什麼會有那麼多人擠在這個村子呢,是因為在市中心我們租不起房子,是因為在市中心消費太高,還是市中心容不下我們。是誰的原因呢,是政府的政策,還是城市裡的嫌棄。我們假設一下如果沒有我們工人在這一磚一瓦辛勤的建設,北京現在會是什麼樣子呢,低矮破舊的小房子或是以前北京老舊的四合院,還是……

——《皮村的印象》付秋雲

付秋雲: 河南周口人。14歲離家打工,在蘇州參加了蘇州工友之家的活動,並被推薦到工人大學學習,成為第2期學員。畢業後留在機構工作,主要負責組織籌備皮村社群的活動。幾年來,她從一個講話會害羞的女孩成長為一位可以獨當一面的工作人員,目前是皮村文學小組的主要負責人,聯絡老師講課,編輯文學作品集,從2014年9月開始舉辦文學小組活動至今,這些工作她已經駕輕就熟。她總說自己自制力不夠,逼著自己讀書、學寫文案。閒暇的時候她喜歡窩在被子裡看劇,最喜歡軍旅片,還希望自己之後可以做個光榮的軍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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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村工友之家的文化活動。

我想知道它的愛人是誰?是它見證的那些有緣人,還是那密密麻麻的腳印?或許會是夜晚那一個皎潔的月亮,月光照著它潔白的身軀,顯著更加的光亮。

——《雪的愛人是誰》趙晨

回望故鄉,現在的我身在異鄉,還有多久才能回到故鄉?家鄉的天是否已經變了,家鄉的四季是否已經變了,家鄉的人是否已經變了,家鄉的朋友是否還是我的朋友!

——《望故鄉》趙晨

趙晨: 遼寧撫順人。跟隨家人來到北京工友之家,成為工人大學7期學員,畢業後留在機構工作,主要負責組織籌備皮村社群的活動,在皮村的大家庭中日漸成長。晨晨是一個像白楊樹一樣美麗堅韌的女孩,極富文藝天賦和表現力,唱歌、跳舞、小品樣樣行,還自學瑜伽,帶著朋友們一起練習,被工友們親切地稱為“小魔女晨晨”。作為機構裡年齡最小的一位工作人員,她工作起來毫不含糊,把春遊、卡拉OK大賽等專案都辦得有聲有色,還深入皮村社群走訪工廠瞭解用工情況,在接連吃閉門羹的情況下依然堅持不懈。

對生命而言,接納才是最好的溫柔,不論是接納一個人的出現,還是接納一個人的從此不見。

——《對生命而言》張子怡

她無法掙脫她想著她就快完了被擠壓的青春被擠壓的人生在這一刻停止

——《地鐵上的不歸路》張子怡

張子怡: 河北承德人,跟隨父母來到北京工友之家的工作人員,工人大學7期學員,主要負責社會企業衣物捐贈的整理工作。繁瑣的工作擋不住她開朗的性格,有她的地方就有歡聲笑語。子怡喜歡唱歌,下班之後的時間裡,她常常在宿舍裡唱歌,發到音樂平臺上,引來諸多讚歎。她也喜歡文學,床頭放了一摞舊書。夜裡其他女孩都睡著了,她還在用手機碼字,一首首詩,一篇篇散文,大都產生夜深人靜時的手機文件中。她是詩人,是社會企業的頂樑柱,也是一個渴望愛情的姑娘。

你幹嘛不學旁邊的黃瓜結完果了自己枯竭還是和我一樣為了看一場雪寧願把自己毀滅

——《傻番茄》李若

企業裡 老闆們 坐在空調間裡喝著愜意聊天 盯著電腦螢幕北京的大街小巷, 都充滿了愛心讓渺小的我 感到了沉重我們穿梭在北京 角角落落大麻袋扛在肩上生活的疼痛 壓在我的心上

——《接收司機之歌》李若

李若: 本名李玉林,河南信陽人。打工十餘年,做過製鞋工等多項工作,後輾轉來到皮村,目前為北京工友之家工作人員,主要負責社會企業衣物捐贈的外聯工作。李若是個高產的作者,作品曾發表於網易人間、《北京文學》和《北漂詩篇》及公眾號《鄉村建設研究》《尖椒部落》《女神讀書會》。篇篇精彩的詩文背後,是她忙碌的工作和生活。她時常需要跟車到市裡接收衣物,在學校、企業的捐贈現場代表工友之家向好心人們頒發捐贈證明。任務繁重的時候,一場接一場跑,不能按時吃飯就成了常事,可她從來不以此為苦。家裡人也希望她換個清閒的工作,她思來想去,“還是捨不得”。

我看看身邊的野草它們即將枯死在未來的冬天我該怎麼辦迴應我的是哀鳴聲聲 南飛雁

——《迷茫》郭福來

那一晚,妻子很忙碌。東屋進,西屋出。一會拿鞋子,一會拉提包。我的提包被塞得滿滿的,卻還有好多東西要裝。妻子把嘮叨變成牽掛,一字字,一句句,一聲聲,一陣陣,衝進我的耳朵,灌進我的心。

——《離家前的那一晚》

郭福來: 河北吳橋人。自幼酷愛文學,憧憬著在書山字海里遨遊,卻無奈生活的壓迫。先是在莊稼地裡流汗,繼而,又來到工廠裡流血。百般勞累中,筆耕不輟。近年在國內各類報刊、雜誌上,發表詩歌、散文、小說五十餘篇。福來有一顆極其敏銳的心,細緻與柔情本來就是粗糲的生活打磨不掉的部分。自己的經歷、朋友的故事,點點滴滴都在他筆下涓涓流淌;大到工傷,小到工棚鼠蟻,都是他記敘的物件。他待人接物寬厚溫和,被整個文學小組尊為“老大哥”。他朗誦時的聲音與表情,比得上受過專業訓練的播音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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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村工友之家正在排演節目的工人們。

你柔弱的雙手磨出了老繭也掐不斷這個家的窮根省吃儉用寄回的那點錢還不了家裡的陳年舊賬倒讓我這個苦熬苦盼的牛郎又背上一身新債—— 一身感情的相思債

——《逃跑的牛郎》徐良園

他說老地方總忘不掉問我是不是還住在城邊那間潮溼的小屋是不是常去那片長滿野草的荒郊問起腰疼得伸不直的老王頭是不是還在把那方子中藥苦熬

——《城邊的野草》徐良園

徐良園: 湖北孝感人。打工多年,目前在北京周邊做一名建築工。熱愛文學創作,文風質樸感人。除了詩歌外,他還擅長寫相聲小品,不僅內容幽默,語言也極其講究。良園對於寫作非常認真,遣詞造句從不含糊,手稿改了又改。遇到文學小組的老師,他就請他們看他的作品,幫他修改得更好。與其他工友一樣,他不僅喜歡參加工友之家的活動,還時常過來幫忙,搬東西、搭架子,他覺得都是工人本色。工友之家有聲有色的活動,就是這樣融入了無數工人的熱情與汗水。

三十九年的血一滴滴地奔湧而出流過清朝和近代史的堤壩流過三百多年的阻隔流進曾經是一名軍人的我思痛的心裡

——《李自成》王春玉

有人說我們是乞丐,也有人說我們是寵兒,有種形象的說法,我們是免費旅遊北京城的遊客。寵兒也好,乞丐也罷,不論哪種稱呼,都無法真實體現我們的生活和品格。確切的說,我是來北京打工的一名普通快遞員,其中的苦與樂有誰知道?每天上班族和時間爭分奪秒,而我們與汽車賽跑,逆行,闖紅燈,把交通法則腦後拋,只一個心思早點把快件(郵件)送出去。

——《快遞員的心思》王春玉

王春玉: 河北張家口人,打工多年,目前為一名洗車工。他住在皮村附近的東窯村,時常來參加工友之家的活動。2017年1月,春玉參加打工春晚中文學小組的詩歌朗誦排練。下班後,來不及換下沾染了油汙的軍大衣,他就步行一個多小時來到機構大院,推開房門的時候總是滿頭大汗。他話不多,朗誦時非常認真,做不好的地方,同伴提醒他,他就趕緊改正。排練完已過了晚上十點,皮村的冬夜冷得刺骨,他卻還要在寒風中步行一個多小時回到自己的家中。

我和你在江南的雨中相遇你佇立在櫥窗前出神地凝望當這個季節的雨真正的落入到你的心底我知道窗外的白玉蘭也知道你所有的心事你喜歡這樣的小巷正如我喜歡小巷裡有你

——《我們在江南的雨中相遇》

她說曾她也渴望過浪漫的愛情可現在或許也較更喜歡金錢戴帽的在後面說 堆活了 加點兒勁 好好幹哎 呦呦 我們的車間 這裡沒有黑夜白天 只有那鐘錶來回的搖擺哎呦呦喲 在這大車間啊 你是哪一臺機器 又或是哪一個零件

——《大車間》小海

小海: 本名胡留帥,河南商丘人。在珠三角、長三角、京津冀等地打工十五年。受海子詩歌影響,以許巍、汪峰、張楚歌曲為引子,後深受約翰·列儂、鮑勃·迪倫等搖滾樂隊影響,在車間、在荒原、在公車上以亦詩亦歌的形式寫作長短四百餘篇。作品入選《北漂詩篇》,並在多個微信公號上發表。為打工春晚準備詩歌朗誦節目的那段時間,小海在市內工作,到皮村單程就要兩個多小時。排練結束後他趕不回單位,只能在機構的空床位將就一晚。擔心志願者不習慣皮村的冬夜,他把自己的毯子借給志願者,說自己不怕冷。

面對範雨素的爆紅,“打工春晚”總導演孫恆在朋友圈裡補充:皮村不僅只有一個範雨素。相應的,當下也不僅只有一個會書寫的勞動者,他們散佈在我們周圍,只是我們選擇習慣性地視而不見。 或許,媒體的關注熱議構成了跳脫作者生活實際的文學評價,卻不是同樣經歷過顛沛流離的感同身受。我們不能因為好看,就忽略了文章指向的個體遭遇以及社會問題,就忽略了現代社會每個人所遭遇的不自主的、異化的狀態;也不能因為範雨素個人的火,就認為整個打工群體已經獲得了足夠的關注——我們已經見過太多這樣的“火”,在火的背後,是整個群體漫長的冬天。老師、志願者的來了又走,媒體目光的聚焦與流散,早已體現了這鴻溝的跨越有多艱難。

“我是範雨素”,這並不是一句怯弱的自我介紹,而是一個群體飽含反抗意味的訴說與宣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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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雨素與工友之家工作人員的微信對話截圖,希望遠離媒體打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