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學校更看重孩子們的學習興趣

我問老師:“你們上歷史課不指定教科書,學生怎麼掌握要點啊?”

美國學校更看重孩子們的學習興趣

老師說:“對於歷史,每個人的興趣點完全不同,看法也完全不同,讓孩子們知道一個大的發展脈絡就行了,我們不指定教科書正是為了讓孩子們不受束縛地接觸更多的史料,思考更多的問題!一本不適當的教科書,一是可能限制了孩子的眼界,讓他們覺得歷史就在一本小小的書裡,更可怕的是可能破壞了孩子學習歷史的興趣,讓他們此生把歷史拒之門外。”

1994年,美國總統克林頓簽署了由眾、參兩院經過激烈辯論通過的《美國2000年教育改革法案》。該法案有十大內容,其中第一部分內容是《美國2000年教育目標法》,確定了美國2000年的8項教育目標。這8專案標中的第3專案標,就專門論及了基礎教育的目標,我們從中可以看到美國教育的追求:“全面大幅度地提高中國小生的基礎文化水平,提高全體學生的推理能力、解決難題的能力、應用知識的能力、寫作的能力和進行流暢交流的能力,大幅度提高能掌握和使用兩種以上語言的學生的比例;所有學生都要參與促進個人品德良好發展的活動,參加促進身體健康的社群服務和培養個人責任感的活動,接受體育、衛生教育,保證身體健康和精神飽滿。使學生學會開動腦筋,成為負責的公民,能接受繼續教育並在生產部門順利就業。”

在這個培養目標中,我們可以清楚地看到,美國人注重的是大幅度地提高中國小生的基礎文化水平,是對孩子們今後的發展至關重要的五大能力的訓練,是孩子們的道德水平和責任感的培養,是全面保證孩子們的身心健康。值得我們關注的,是他們把上述目標的追求設定在“全體學生”、“所有學生”的身上,也就是每個孩子的身上。

關注每個生命,開掘每個生命的能量!這是美國在中國小教育目標上的國家意志,起碼是落在文字上的國家法律。這個法律能否真正落實,當然是另外一回事,不過,我們從中可以看到一個國家的教育渴求。

兒子在美國上國小的時候,我去他們學校考察,發現同一年級的各個班級上課的方式都不一樣。同樣是教美國曆史,有的班級組織看電影,有的組織去博物館,有的班級的作業是讓孩子寫文章,有的則是讓孩子模仿歷史人物進行演說,千奇百怪。

我本來是想跟老師商量一下,找一本教科書,配合課堂教學輔導一下孩子,卻發現,老師根本沒有什麼教科書。

我問老師:“你們上歷史課不指定教科書,學生怎麼掌握要點啊?”

老師說:“對於歷史,每個人的興趣點完全不同,看法也完全不同,讓孩子們知道一個大的發展脈絡就行了,我們不指定教科書正是為了讓孩子們不受束縛地接觸更多的史料,思考更多的問題!一本不適當的教科書,一是可能限制了孩子的眼界,讓他們覺得歷史就在一本小小的書裡,更可怕的是可能破壞了孩子學習歷史的興趣,讓他們此生把歷史拒之門外。”

美國的中國小校非常看重孩子們的學習興趣。他們提倡尊重每個孩子的性格、習慣、喜好,鼓勵孩子的一切想象和創造能力。這與我們中國的教育大不一樣,我們中國,從孩子進入學校的第一天起,就把一個公認的標準放置在孩子眼前,讓孩子們死記硬背,千差萬異的孩子都要按照這個標準被剪裁、被馴化。

一個是要孩子們必須適應大一統教育提出的硬性要求;一個是儘可能地開掘每個孩子的內在潛能,促進其自由發展。觀念不同,出發點不同,教育的方式就產生了巨大的差異。

美國教育部門規定,中國小教育中,語文、數學、科學、地理、歷史、外語和藝術七門功課為主課,各學校執行統一的教育大綱,學生畢業時通過考試檢驗學習情況。作為一個國家的教育,他們也是有一個統一的原則性標準的。

但是,這個統一的教育大綱,實施起來又十分靈活。美國並沒有為七門主課編寫全國統一教材,他們的中國小的教材一般都是由專門公司編寫的,市場上同樣一門課程會有各種版本的教材供學校及教師選擇。這就使學生和教師都贏得了自由的空間:哪種教材更適合孩子的特點,同時也更適合教師的發揮,就去選擇它。

美國中國小的其他副課更是由各學校甚至教師自行決定其內容、教材和教學方法,課程的原則只有一個:貼近生活,務求實用。美國中國小會為孩子們開設園藝、電腦、駕駛、縫紉、烹飪、木工、機械、攝影、繪畫、樂器等豐富多彩的實用專業課程。這些課程通過對孩子實行各種基礎的技術培訓,提高孩子的動手能力,讓孩子們瞭解什麼是生活,什麼是謀生,讓孩子們知道怎麼去生活,怎麼去謀生的一般知識,也從中激發學生對大千世界、對千行百業的興趣。

美國基礎教育中這樣一種高度自由開放的教育模式能夠存在,能夠延續和發展,還與大學教育和中學教育的“介面方式”直接相關。美國沒有統一的大學升學考試,學生高中畢業升入大學時只需參加一個“學業能力考試”,這項測驗主要是考核學生的數學和語文水平。在一年中,學生可參加幾次這樣的考試,哪一次的成績最好,就以哪一次的成績為準,從而避免了一考定終身的偶然性。

大學在錄取學生時,除了看“學業能力考試”的成績以外,主要看學生平日各學科成績,看學生的品行、興趣愛好、特長、個人自傳、老師推薦信以及參加社群服務的情況,這時他們看重的是一個孩子的全面素質,並不是一次考試的成績。如果美國大學像我們這樣“一考定終身”,美國的中國小教育也不會有現在這種自由開放的景觀了。

我常想,教育應該是與製造業完全不同的產業:製造業需要的是標準化,只有標準化,才能有大工業。而教育呢?教育可能恰恰需要的是個性化,因為每個人是千差萬別的,開發千差萬別的個性潛能,才是產生創造力的基礎。只有千差萬別的創造力彙集起來,才能成為推動社會前進的巨大能量。

有一次,亞利桑那《每日星報》的總編輯約翰·派克請我吃飯,飯後他問我是否要一點兒甜食,我說冰激凌吧。約翰·派克說:“好!咱們不在這兒吃,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約翰·派克把我領進一個號稱是圖桑地區最有名的冷飲連鎖店,他神祕地一笑,對我說:“你將見到一個有趣的人。”

當我走到櫃檯前決定選擇哪幾種冰激凌時,我發現,那琳琅滿目的樣品都標著我幾乎讀不出來的英文單詞。原來,這裡的冰激凌,都是用特殊的香料和植物,採用特殊方法制成的,品種繁多,在大商店裡絕對見不到。

這時從裡面跑出個精幹的年輕人,見到約翰高興地大叫:“老朋友,你怎麼有空兒來這裡?”

約翰指著我:“這位中國記者想吃你的冰激凌,我想他也會有興趣知道你怎麼從一個工科碩士成了一個冰激凌店的老闆。”

工科碩士?冰激凌店的老闆?我有些吃驚地打量著眼前的這個年輕人。

小夥子笑了,他對我說:“就是因為一個夢,一個孩子的夢,讓我成了一個賣冰激凌的生意人。”

他告訴我,小時候,他最愛吃的東西就是冰激凌,可是每次哥哥總是搶他的那一份,他不給,就要捱打。那時他就下了決心:長大自己要開個冰激凌店,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後來,長大了,他嘗試過寫作,當過攝影記者,他甚至為當一個工程師而修了個碩士學位。但是,幼年時那個冰激凌店的夢想始終纏繞著他。最後,他終於放棄了所有的嘗試,來到美國最炎熱的“沙漠火地”——亞利桑那州,實現了他的夢想,開了一個配方獨特的冰激凌店。

經過幾年的奮鬥,他的店從一個變成了兩個,又從兩個變成了三個,最後發展成為連鎖店,生意紅火得不行!他感慨地說:“我為我的冰激凌店驕傲,不只是因為它給我帶來的財富,更重要的是它給我帶來精神上的滿足,它讓我相信,我可以把夢想變成現實。”

我們離開的時候,他堅持不讓我們付錢,還送給我一件印著他的店徽的T恤衫。他對我說:“你是吃我的冰激凌的第一個中國記者,也許有一天,我會把我的冰激凌店開到中國的北京,開到天安門廣場邊上,那時你可一定要來!”說完又笑起來。

離開冰激凌店時,天色已晚,深藍色的夜空繁星閃爍。這個狂妄的、要把冰激凌店開到天安門廣場的美國小夥子讓我浮想聯翩:人類的理想和才能可能就像這滿天星斗,千差萬別各有不同,然而它們聚合在一起,就形成了人類文明的壯麗景觀。

興趣,是一個最好的老師,它有一種化腐朽為神奇的力量。小心地呵護興趣,為千奇百怪的興趣,千奇百怪的志向,提供發展的可能,或許應該是教育最重要的目標。

我在想,我們能夠在太空梭的駕駛員和這位冰激凌店的老闆之間區分出誰的理想更偉大嗎?我相信,無論是面對人的生命的價值還是面對社會發展的需要,他們二者之間只有不同,沒有高低。

對於一個人來說,只要他選擇了適合自己的職業,施展了自身生命的潛能,就能在為社會服務的同時,也為自己的幸福進行真正的創造。把公民個人利益的獲取和國家利益的推進融為一體——美國的教育,正是為了這個目標的實現。